紓緩團隊的醫生 The role of doctor in palliative care

傳統上,醫生首要的職務一向是治癒病人及盡可能地延後死亡。能夠治癒病人當然最好,不能治癒病人亦要盡量延後死亡。然而,當病人己經達到無法可救時,有些醫生便產生一種失敗感。既然沒法可做,便會不知不覺間疏遠那個病人。在醫院的病人,不需要和以前一樣巡視那麽多。放他在離開䕶士工作櫃枱比較遠的房間;在家的病人不需要那麼多覆診。見他們少一些便令自己心煩和失敗感少一些

可是,到了臨終關頭,病人需要醫生更多,他們需要和他討論將要臨到的事,傾訴他們的恐懼和牽掛,從他得到安慰。缺乏這種訓練的醫生,會感到不自在。給病人寫一張鎮定劑的處方,或下令給病人做一些檢查,然後怱怱離去,比起坐下,握著病人的手,耐心聆聽容易省時得多。

紓緩團隊的醫生要把重點放在人而非放在除醫療角色外,身份是支持者,是關心愛護的施與者。所用的「藥」是「與他同在」(being there),而非「有所作為」(do something)。用忠誠的醫生病人關係來支持病人到尾。

最理想的是病者的家庭醫生(family doctor)有紓緩醫學的經驗。因為長久的醫患關係,他比其他醫護人員更清楚病者的健康醫療背景,清楚病人和家屬的生活背境,明白他們性格、應付壓力的能力、有甚麼存在的人際關係問題。基於這些資料,他能適當地處理他們因疾病引起的身心靈社各方面的問題。他利用醫學常識和經驗為病者診斷病情,使用藥物或非藥物為病者減輕痛苦,如有必要便動員適當團隊成員,為病者提供適當的處理。當家庭醫生碰到困難,他會請教有專業知識的紓緩醫學專科醫生(palliative care physician)。此種醫生專門處理住院臨終病人,但亦會供給意見給家庭醫生怎樣護理在社區內如護理安老院和留在家中䕶理的病人。

醫生的紓緩醫學訓練

澳洲政府很重視發展紓緩護理服務及研究,希望籍此提升末期絕症病人及其家屬的生活及死亡質素。

在澳洲有很多大學開始設立紓緩醫學科系,聘請專業教授,並增聘專科醫生為校外教授或副教授幫助授課及進行研究,圖使所有下一代醫生有這方面的知識。有四所大學有紓緩醫科進修文憑(Postgraduate Diploma)及碩士(Master)學位。亦有很多大學有紓緩科進修課程(Postgraduate Certificate and Diploma)給予國內及國外護士及其他有關專業人士。澳洲皇家內科醫學院(Royal Australasian College of Physicians)別設立一專門部門(Australasian Chapter of Palliative Medicine)主理為期五年的院士(Fellowship)訓練課程,培訓紓緩醫學專科醫生(Palliative Care Physicians)。澳洲五間皇家專科醫學院同時亦合作籌備臨牀進修文憑(Postgraduate Clinical Diploma of Palliative Medicine)訓練及考試,培訓及評估家庭醫生及其他專科醫生更多紓緩醫學知識。同時各種專業人士亦成立各類全國學會,如 Palliative  Care Australia, 或各省成立全省學會如 NSW Palliative Care Association,會員包括紓緩科醫生、家庭醫生、護士、藥劑師、營養師、化療科醫生、放射治療科醫生、物理治療員等。專科醫生亦有他們全國及全省的醫學會,如Australia and New Zealand Society of Palliative Medicine (ANZPM), New South Wales Society of Palliative Medicine (NSWSPM)等,籌備研討會、講座和其他活動,出版月刋,各醫生會員分享他們的臨床及研究經驗。

這些情況,在日本及臺灣亦開始盛行,安寧療護及紓緩護理專業化變成一個世界性趨勢。

除了一些紓緩科專科醫生外,其他專科醫生,尤其是腫瘤科醫生和放射治療科醫生在其受訓期間吸收紓緩護理的理念和經驗,應用於接受積極性治療的病人,提升癌症支持性治療的品質。甚至其他專科如外科和小兒科專科醫生都開始著重紓緩護理的理念,使其病人都能夠得到適合的全人照顧。

怎樣選擇家庭醫生

和普通人一樣,醫生有很多種類,有些醫生不肯做家訪,有些沒有治理臨終病者的經驗。選擇醫生和選擇朋友一樣,不同人選擇不同種類的朋友,亦較喜歡某一類的醫生。但在不同情況下需要適合的醫生。

有些病人因經濟問題要看政府免費委派的醫生,因此病者或家屬不能選擇醫生。不過當情況許可時,最好懂得怎樣選擇一個適合照顧臨終病者的醫生,因為跟治理傷風感冒不同,沒有好好地被照顧的臨終病者是會覺得很辛苦的。

最適合治理末期癌症病人的醫生最好擁有以下的條件:

1.       有紓緩醫學經驗:在醫術方面,有些醫生是比較適合治理臨終病人。以前曾提過,紓緩醫學是一種很新的醫學科目。很多正在執業的醫生在醫學院時或畢業後的受訓是未曾經有這一類的訓練。同時每個家庭醫生平均每年衹有數個這類病人,自然缺乏治理這類病人的經驗。碰到這些病人時,便轉介給其他醫生,有些醫生卻硬著頭皮繼續治理。

2.       性格、態度和背境:有些醫生是比較不適合治理臨終病人或某些臨終病人。有些懼怕接觸死亡,認為死亡是一個醫生在職業上的失敗。甚至是醫學的失敗。他們會盡量繼續嘗試令病者痊癒,接二連三地做手術、化療及電療等等,盡全力挽留病者。倒頭來,令到病者極其辛苦後才去世。

曾經有一位醫生轉介一位臨終病人給我,原因是那病人和他己故的爸爸太相似。年記、樣貌、說話語氣都相似。還有那病人也是患有和他父親一樣的肝癌。病狀亦一樣,這令到那醫生很難過,不能抽身出來客觀地去治理那病人。去年另一醫生轉介一中年乳癌病人給我,原因,他太太也是死於乳癌。

3.       能夠兼顧病者和家屬的身心靈的問題。對苦惱的人作治療時,除了熟練的技術和科學智識外,對人性的理解亦屬必要。

4.       隨時可以被找到:臨終病者通常有突發的問題或病狀,須要盡快處理,主治醫生應該容易被找到。若果不能立刻做家訪,亦可在電話中評估病者的情況,給予意見和支持,然後盡早探訪治理。必要時安排醫療團隊成員造訪,評估及治療。

5.       說明解釋,肯答覆問題:臨終病人通常有很多身體和心靈的問題須要處理。病者和家屬自然有很多問題須要詢問醫生。有些醫生認為在解釋病情後,病人和家屬未必會清楚明白那麼多醫學理論,提供詳細資料祇會導致病者不必要的精神壓力。

有些病人認為將自己的身體無條件地交予醫護人員而感到不安。他們和家屬都希望有發言權,能夠參與討論、給意見和能夠全權對自己的治療下決定。病者有權去找尋各種其他意見和治療方法,然後選擇治療方法,甚至拒絕所有治療。為使病者能作準確的判斷和決定,醫生必須提供充足的資料。如果病者缺乏正確的資料,也會感到很不安。

通常病人和家屬很想知道自已疾病的詳細情形、各種檢查的原理、檢查結果的分析和結論、各種治療的方法、費用、效果和副作用。如果他們詢問這些問題,照顧臨終病人的醫生有責任盡量解釋清楚病情,最好能夠有耐性地,利用適當的字句和速度去解釋,解答他們的問題

6. 肯由病者及家屬下決定:所謂「醫者父母心」,傳統上醫生被尊敬的程度和父母同等地位。有些醫生存有高高在上的態度,認為自己擁有很多醫學常識,有無上權威。病人如果不明白,不用詢問太多,祇要聽從指揮,毫無疑問地完全接受醫生的建議,跟指示去做便足夠。好像父親要求兒女祇要跟隨他的意見做人一樣,我為你們下決定便行了。

在另一極端,有些病者認為醫生衹是病者的服務者,衹管以專業技術與知識,提供充份的技術服務。醫生祇是病者為自己生命作主體性判斷時的輔導者。病者是接受醫生專業服務的顧客,顧客至上,顧客永遠是對的。醫生對病者的參與,不得以任何形式來阻礙。病人有權接受或不接受醫生的提議,進行或不進行醫療,甚至可以決定提早死亡,生命的生存權在於自己,醫生對病者的生存並沒有決定權。

目前因為國民教育普遍化,大多數人都有一定的教育程度。現代的趨勢是醫生和病人是平等的。醫療父權主義給予醫生權威的時代己經過去。另一方面,雖然病人是一個消費者,有消費者的權利。病人顧客至上的態度令到醫生不能充份幫助病人。最理想的是醫患同權,醫生的地位應當是與一般病人平等。

醫生要具備勇氣與謙信,敢去承認醫療的有限,敢於放下自己高人一等的觀念。醫護人員敢於詢問:「你需要什麽?」或是:「你不想要什麼?」敢於聽從病者和家屬的意見和要求。醫患雙方要有好溝通,互相明白對方立場,作出一個雙方滿意的決定。醫生要幫助病者及其家人下決定,而不是替他們下決定。「知情同意」(informed consent)成為醫療根本之道。

但不要提早死亡,也不不顧後果地延長壽命。一旦回天乏術時,還堅持給予延命性治療,似乎是過份干預死亡,對各方面都沒有好處。但不要提早死亡,也不不顧後果地延長壽命。一旦回天乏術時,還堅持給予延命性治療,似乎是過份干預死亡,對各方面都沒有好處。

7.       對治療疼痛的態度:觀察一下醫生對消除疼痛的信心、對付疼痛的計劃、對使用鴉片類藥物的態度、對鴉片類藥物成癮性、耐藥性和藥物依靠性的態度、怎樣使用止痛藥,採取「須要時服用」或「定時服用」的方法。若果你的醫生因懼怕副作用而盡量避免便用鴉片類藥物,或叫病者須要時才服用止痛藥來治理慢性疼痛,他可怕是落伍一點吧。

8.       肯利用醫療團隊:有些醫生忽視其他醫務人員,認為他們的貢獻有限不須要他們的介入。可是臨終病人有很多身心社靈問題,是不可能單單由一個醫生來解決的。病者可以詢問醫生一下,若果病情有所需要,有甚麼醫務輔助人員可以幫忙,看看他對他們的態度如何。

怎樣和醫生溝通

病人能夠主動地參與治療討論和決定有很多好處。在感覺無助的時刻,自己有些控制能力,對心情有莫大好處。詳細知道治療的原理和副作用可以減少問題或意外出現。例如當病者知道醫生所用的藥會刺激胃部,病者可以提醒醫生他以前曾經有胃潰瘍或胃出血。經此一提,醫生會再衡量一下是否合適使用此藥。若果病者明白那一種藥是用來通便或止痛,或病者和家屬表明有興趣知道怎樣適當地根據病狀來加減用藥的劑量,醫生應該教他們怎樣適當地調節,病徵得以比較容易控制。

醫生通常很忙,病者和家屬可會怕浪費醫生的時間或怕醫生覺得他們麻煩。為了要做一個「好病人」,他們可能會保留一些不甚重要的病情資料或將病情輕微化,或心中有很多疑惑問題,不敢發問。相反地,有些病人怕醫生缺乏資料而疏忽治療某一病狀,便會盡量提供資料,甚至誇大病情。這都是不正確的。

紓緩醫學是一們很新的學科,同時每一個家庭醫生每年可能衹有醫治數個臨終病人,很多醫生並沒有很多治理臨終病者的經驗。他們對於怎樣和臨終病者和家屬溝通,怎樣處理他們的問題是比較生疏。通常是不敢選用太重的藥物或太大的劑量,引致疼痛或其他病徵未能好好地受控制。經過長期慢性疼痛,身體產生適應而缺乏對疼痛產生反應徵侯,醫生是不能客觀地用檢查或儀器探測得到疼痛的程度。病者須要大膽地通知醫生,詳細說明病癥。

為了能夠好好地和醫生合作,病者和家屬最好能夠明白多一些自己的疾病和治療的原理。可以向醫護人員或癌症組織索取閱讀資料,到圖書館或電腦聯網頁找尋。

在和病者和家屬溝通時,醫生要同一時間分析病者的病情,考慮治療計劃和選擇藥物處方,可能表面上會忽略病者的感受。令到病者和家屬不敢再表達他們內心的感受。在家庭醫學和紓緩醫學中,治療心靈上的問題也是醫生的責任,同時這對臨終病者有特殊意義。因此當病者和家屬感到醫生在這方面有所忽略,是可以提出來研究的。

在計劃及安排好治療方案,醫生自然希望病者和家屬按照計劃實行。若果他們不同意或當實行時遇到困難,應該立刻通知醫生困難何在。醫生才可以考慮怎樣改變一下,令到病者得益。若果病者或家屬不明白醫生的意見或指示,應立即問清楚。一點兒的誤會可能導致病者更辛苦。

因為文化背境不同,一般上年紀的病者和家屬會有些不同意西方醫學的概念,對很多藥物存有顧忌,認為西藥比較霸道和多副作用,又或因不想吃太多藥物,因而盡量避免服用。又因恐怕觸怒醫生,便不敢袒白告訴醫生。有時令到醫生莫名其妙,為甚麼治療的反應如此。到病情惡化後,病者或家屬才告訴醫生那些藥物病者並沒有吃。

當病情還未是嚴重時,病者可以到醫生的診療所看病。但當醫生很忙,候診室擠滿其他病人,須要等待很久才可以輪到自己時,自然覺得不耐煩,尤其是身體覺得不舒服時,更覺得等待時間很長。有些病人會找些籍口,要求早些看病。有些病人甚至留在家裡,要求醫生到家裡來看他們。身為醫生的當然會盡量令病者舒服。起初會相信病者的要求,雖然有所不便,亦會提早看他們或到訪他們家中,但當發覺病情並非那麼嚴重後,以後的要求便會認真考慮才答應。最好的做法是袒白告訴醫生你的真正感受。若果病者真是不能抵受到醫生診療所的行程和等待,醫生是樂意到病者家中診治病人的。若果因病情需要,醫生拒絕做家訪,病人衹有找另一位醫生或向有關部門投訢。

醫生應有所安排,令病者和家屬可以隨時隨地找到他或護理人員,討論病情。若果在某些時間無法找到醫生,他的職員或護理人員應知道怎樣可以聯絡到醫生。

和醫護人員有良好的溝通是絕對需要的。病者和家屬有權利希望醫護人員聽取和答覆他們的問題。不可以用太忙做藉口。如果你的醫生不能或不願意答覆你的問題,他便不適宜照顧臨終病人,另找一位醫生吧。如果醫生不懂答覆你的問題,他應該轉介他們到其他專業人士如營養師、社會工作者等。或他可以代找答案,不能答覆所有問題是很常見的。